2012年11月21日 星期三

[戀歌]黨員性教育(下)

我很驚訝的發現三件事情在黨員帥弟身上,是獨特的,而我之前不知道。
他說:「我是北京戶口。」、
他說:「我是共產黨黨員。」、
他說:「我在你家附近上班。」



先說北京戶口吧!他是吉林人,先說我自己的一個偏見,我不喜歡真正的北京人(跟北京總人口相比沒多少),主要應該是北京人真的很愛平常講話就飆高音(好啦其實北方人都愛,但我偏見的認為土生土長北京人特別嚴重),而且這種特點剛好是他們認為很MAN(翻譯為爺兒們),而我不以為然的部分
。我後來跟黨員小弟表示過這個觀察,最後我找出一種有趣的協調方式:叫他講東北話。其實北方語系聽起來都差不多,反正就像黑人的頭髮,除了很捲就是更捲,不過一旦超出了「國語好標準」的捲,一切就會變得很可愛,不知道為什麼?我總覺得國語太標準會讓我扣分。言歸正傳,他有北京戶口,這是了不起的事情。

戶口上寫著北京,好比在美國有個居留權,這代表你在北京有相對應的工作、居所(也可能是宿舍)、車子。之後你的孩子考試分配可以按照「北京名額」,女人選男人有北京戶口的比沒有的牢靠。這著實讓我大吃一驚。這還可以追溯到共產黨還在共產的時代,你標明戶口是北京,因為財產是黨分配的,你就算是個公交車司機也可以配到房子。時至今日北京地價飆漲的狀況,當時有北京戶口的不知道已經賺了多少把了。然後其實共產黨一直沒有改變,制度始終在,但我聽黨員弟說已經沒有那麼有紀律,北京戶口可以買來買去,很多公職都是讓人掛名用的,而且一直擴編。為的只是讓人有個名目申請戶口。

像他這樣真的是公職(黨職!?)取得戶口的比例變少了。而如何買到北京戶口則是五花八門。中國那麼大,誰不想當個皇城子民試試看?要錢老子花、要關係老子摸,老子就愛當當北京人!

而我們出現過這樣的對話:
我:「如果這裡可以結婚,那我們結婚我就會有北京戶口嗎?」
他:「會。」(停頓)
「可是應該你們那裡比較快可以結婚吧!」
我:「對耶!台北對GAY滿好的,搞不好喔。」
他:「那你要北京戶口幹嘛?我才要台灣戶口吧!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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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非題:所有大陸人都是共產黨員。
大錯特錯!(你有多驚訝我當時就有多驚訝!)

搞了半天,黨員是要挑選的,全大陸好像只有幾千萬,而實際的政治監控就是出現在這個環節,共產黨其實是個嚴密的組織,從學校、農村、高等教育、考核機關,都和「黨」這個機器息息相關。而聽黨員帥弟說,他從小成績優秀科科滿分所以可以當,據說這個層面關說胡來都沒啥用處,從共青團(學校的組織)到大學入黨等等,黨員,都是一種榮譽,也是一種控制,要開會、要交報告、要「自治」。我的另外一位好友也是黨員,他開公司他自己就要在公司裡組織一個黨的小組織,我唯一聽過比較扯的入黨理由來自我在四川工作的一個可愛助理,他說他念四川大學,地震之後大家都回家了,他家遠(在甘肅也就是傳說中的「塞外」)回不去,領導來了發現「黨員」都回家了!於是火速讓他入黨,隔天發佈消息說「四川大學仍有黨員堅守災區!」(茶~)

詳細共產黨如何管黨員的,我實在不清楚,也不方便問,但小帥弟說了一些零碎的話,讓我體會到什麼叫做「不自由」。這段談話都是在解釋那張KUSO的「保持黨員先進性教育」的照片中說的,大抵來說是,在公家機關工作(好像也可以反推到他念的大學之類的,反正肯定是「法政」或「民族」等某種紅色、封閉的大學),他們的黨員集會、互相觀察寫報告和組織活動都非常有「黨內惡鬥」的風範,不過同年齡之間的小打小鬧其實不至於出什麼大事情,應該就是出社會前的練練身手。但一旦你可以有一些職位,聽說層層考核完全不著痕跡,而這就是他(也可能是很多大陸菁英)討厭的「先進性大會」,要處理派系、分辨「會不會反動」、要「結交朋友」等等。總是要被問到你覺得XXX怎麼樣?你想XXX怎麼樣?甚至這種大會可能像是郊遊,然後A找你去玩,B接著來找你,而你答應與否,都可能是黨(一個實際又虛擬的上級)評價你的辦法。黨員帥弟描述的方法真的超級可愛:

「我就是傻一點,所以混得好。他們問我為什麼入黨?我說因為成績好入黨可以拿五千塊獎金!」

我:(先傻眼),:「這樣是最好的答案?」

他:「對啊,一來你是出錢可以收買的、二來你沒什麼心思講的是實話。」

我只能暗暗讚嘆:「高明。」,然後有點超過喜歡一個旅伴兼泡友的程度來喜歡他。雖然很淡。可能因為我第一次真的覺得他「可愛」吧。

因為說完,他臉上有一絲落寞。好像是一時不小心洩漏的。

像前文說的黨員小弟和我之間很少聊這些,多半因為當時我還有「自動」不跟北京人聊政治(尤其他還是公職)的習慣,他一直以來給我的印象就是有點張狂、英文超好、然後竟然會有「肯定要結婚」這種假直到病態的封閉思想。在我眼裡他就是「土」,對我而言,所謂的土並不是因為學習得太少而愚昧,那叫做「不懂」,不懂其實很可愛。但黨員小弟經歷的是最菁英的知識教育、擁有充分的機會學習知識,並且形成自己的價值觀,而當這個價值觀實在不怎麼高明,往往卻搭配舉止之間藏不住的優越感,這樣最土。
很笨:不土;很笨很驕傲:或許很蠢但不土;。
聰明又驕傲:討人厭但也不土;
知道不夠聰明而假裝聰明、知道矮人一截卻更膨脹自己:土。

他講共產黨時我看到了這一點,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好、不是最善良、不是最努力、不配活得像平時那麼趾高氣昂。

然後這樣的他其實滿可憐又可愛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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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註一下他在哪裡上班很了不起這一點,這純屬我的愚蠢,因為我只知道他在我住的地方附近上班。我住在朝陽門內,北京是同心圓,而且沒有真正的一環(一環就是天安地安門包著故宮),朝陽門是二環東門,在此之外就是超繁華、外商超多的東三環一帶,我一直以為他炫耀一下外文,是說他在外商上班,在「我家附近」等同於台北說的「在忠孝東路上」這類的。而我一直到要離開北京那天,當車子經過他說他上班的那棟建築物,我問了一下要送我去機場的朋友:「那棟是什麼? 」,朋友才跟我說:「那是外交部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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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我這篇文章一直是用他是公職來寫,但我真的沒有想過他「那麼」公職。其實我的這位外型滿分、磁場不合、品味不高明,卻又有些時刻讓我小小心動的砲友,真的是「敵方菁英份子」。所以他對約見面的小心、對自己生涯規劃(必須包含結婚)的看不開、以及那些不時出現、忍不住要說的「關於政治」,都應該換個標準看待。
搞不好我有機會挺喜歡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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統整一下,大陸的封閉、言論不自由、政治控制,其實說穿了可怕不在於監控與不透明,這個部分也與我們這些過客無關,用「超級獨裁政府」來想像有點不切實際。其微妙之處是「中國共產黨」。他是一個黨,因此並不是軍政府那樣的獨裁和暴力,而且這個黨曾經相當有組織(運作得好你要說他可能比擬新加坡也不過當,菁英至上、互評制衡),目前可怕的地方是資本化快速的腐蝕、有錢了開始貪婪的分贓、在體制內就必須充滿心機的防人與保身。

關於在中國談到政治,我只能說,害怕自己被壓制、迫害、控制都是杞人憂天(當然我說的僅止於把弟約砲兒女情長)。真正在中國的政治問題不是強權的暴力,是在那個環境裡,每個人已經以一種自我監視的方式生活著了。


2 則留言:

  1. 金錢可以腐化有理想的人,臺灣島的公務員與民意代表遭到金錢誘惑的也不在少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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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有人推介這是個有趣的部落格,連結到這;從有趣的文章一直到這篇文,彷彿電影般;高潮迭起又入化主題。完了呼!好文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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